Archive for May, 2007

罗斯特洛波维奇:还乡之路(转载自《纵横周刊》2007年No.17期)

罗斯特洛波维奇要保卫的绝非是一个政权,而是一个不再摧毁俄罗斯文化的氛围,一个不再让俄罗斯天才们背井离乡的政治空间。
[作者:成庆]

4 月27 日,俄罗斯著名大提琴家和指挥家罗斯特洛波维奇(Mstislav Rostropovich)在莫斯科因病去世,享年80 岁。

西方媒体纷纷以长篇讣文报道这位音乐家的逝世。在他流亡美国的16 年间,他在西方古典音乐世界依然享有极荣耀的地位。他在华盛顿的国家交响乐团执棒17 年,并且和伦敦交响乐团、费城交响乐团以及纽约爱乐乐团保持着紧密的关系,这是他能在1974 年从苏联流亡海外之后,仍能维持名声于不坠的主要原因。毕竟俄罗斯的流亡文人实在太多,但是能在异乡获得认可的,却少之又少。

而且那些俄罗斯的被驱逐者们,常常只能以逝者的身份回归故里,比如拉赫玛尼诺夫和纳博科夫。俄罗斯民族对大地与人民的那种深刻眷恋,使得归乡成为俄罗斯伟大人物的一个悲剧性的悖论,他们因伟大而流亡,却又因流亡而益显伟大。

他的好友索尔仁尼琴,曾经从1969 年开始隐居于罗斯特洛波维奇在莫斯科郊外的别墅中。当苏联政府阻止索尔仁尼琴获授诺贝尔文学奖失败后,政府在报纸上继续攻击这位作家。罗斯特洛波维奇挺身而出,于1970 年10 月30 日给《真理报》、《消息报》、《文社刊》与《苏联文化报》的主编们寄去为索尔仁尼琴辩护的公开信;然而这封信非但没有发表,还让他陷入无穷的麻烦。1974 年2 月,索尔仁尼琴被驱逐出境。同年5 月10 日,罗斯特洛波维奇在莫斯科音乐厅里指挥完柴科夫斯基那首离愁般的《悲怆交响曲》后,于26 日悄然离开苏联,而且他所获得的一切勋章和奖励,都被禁止携带出境。他的离去,当时或许只让极少数人神伤,寥寥几位学生到机场为他送行,而他的精神导师肖斯塔科维奇在他离去前无不感伤地说道:“你和加莉亚(罗氏夫人)这是让我在谁的手上死去啊?”

不过,离乡或许是成就罗斯特洛波维奇的转机。尤其是1978 年苏联宣布开除他的国籍之后,他对待良心的勇气更使得他成为一个精神标杆,但这无疑也让他倍感屈辱――对怀有浓厚乡愁的艺术家而言,与精神源头的分割将带来无休止的折磨。流亡的16 年间,他始终没有加入任何国家的国籍,这使得他成为一位地道的流浪者,无论是精神上,还是政治上。

罗斯特洛波维奇生前曾说,他一想起夏里亚宾去世后34 年才回到故乡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或许要等待50 年后,自己的尸骨或许才能归乡。只要看看苏联著名导演塔科夫斯基的《乡愁》,或许就会明白,这一种返乡的情结纠缠于俄罗斯人之深,似乎是俄罗斯大地所发出的某种神秘主义的归乡呼唤,让他们陷入之中,难以自拔。

苏联政局的变化使得这一切出现转机,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新政释放出宽容的空间,1990 年,罗斯特洛波维奇不但重获苏联国籍,还得准许回国演出。对此,他发表了一篇耐人寻味的声明:“我们认为,恢复我们的苏联国籍是国家对自己在过去所犯错误的直接和公开的承认。”

罗斯特洛波维奇的还乡被赋予了无上的荣耀,曾经驱逐过他的这个国家,如今在生前又补偿以慷慨的回报,甚至就像忘记了曾经如此粗暴地对待他们。这就是俄罗斯,一个以悲剧性滋润天才,但是又不断挫伤这些俄罗斯精英的国家。

1990 年以后,罗斯特洛波维奇不但在俄罗斯频繁地举办音乐会,而且参加了大量的公共事业活动。尤其让俄罗斯人印象深刻的是,当1991 年8 月19 日苏联发生反对戈氏的政变后,他毅然飞抵莫斯科,加入保卫“白宫”的队伍之中。他对这一行动的解释是:“我生活在另外一个时代,同样艰难的时代,但我曾师从于普罗科菲耶夫与肖斯塔科维奇。他们是那个时代的文化与那种精神的载体和发电机,后来却被‘铁腕人物’践踏和焚烧,致使他们从你们这一代的生活中消失了。”

是的,罗斯特洛波维奇要保卫的绝非是一个政权,而是一个不再摧毁俄罗斯文化的氛围,一个不再让俄罗斯天才们背井离乡的政治空间。但是或许吊诡的是,驱赶这些天才的,不仅有那些强力人物,还有一群或被假借之名、或被迷惑、或主动参与的俄罗斯人民。面对这样的局面,那些伟大的俄罗斯天才们,一方面寄予人民以莫大的希望,但是却一次次的失望地离乡。人民并没有在关键时刻给予他们足够的支持,幸运者自然能够盼到归期,不幸者身后方能回归故里,这种俄罗斯文化的悲剧性,或许对于罗斯特洛波维奇而言,也是一个难以破解的谜:为什么我们同情的人民,却常常冷漠与反戈相向?

2007 年3 月27 日,罗斯特洛波维奇的80 岁寿辰,普京在克里林姆林宫授他“祖国功勋”奖章,而先他几日逝世的叶利钦,也曾在2001 年获得同样的勋章,他们如今一同长眠于Novodevichy 公墓,在那里,还有罗斯特洛波维奇的精神导师肖斯塔科维奇。罗斯特洛波维奇是幸运的,他看到了俄罗斯宽容天才的这一天,但是他或许又是不幸的,因为只有悲剧性的人物,才可能在俄罗斯享受到永恒的礼赞。

It’s tough to get it over.

The moon is a harsh mistress
from Radka Toneff <Fairytales>

See her how she flies
Golden sails across the sky
Close enough to touch
But careful if you try
Though she looks as warm as gold
The moon’s a harsh mistress
The moon can be so cold

Once the sun did shine
Lord, it felt so fine
The moon a phantom rose
Through the mountains and the pines
And then the darkness fell
And the moon’s a harsh mistress
It’s so hard to love her well

I fell out of her eyes
I fell out of her heart
I fell down on my face
Yes, I did, and I — I tripped and I missed my star
God, I fell and I fell alone, I fell alone
And the moon’s a harsh mistress
And the sky is made of stone

The moon’s a harsh mistress
She’s hard to call your own.